防灾强国日本何以发生多米诺骨牌式断电

东峰

来源：澎湃新闻
日本北海道函馆素有“百万夜景”的美名，是世界三大夜景之一，然而9月6日凌晨，这座五光十色的城市在不到10秒钟内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剩下零星亮光。
不只是函馆。当地时间6日凌晨3时8分（北京时间2时8分），日本北海道地区发生6.9级地震，强震导致北海道内所有火力发电厂停止运作，约295万户家庭全部停电。日本电气事业联合会称，这种大规模停电还是第一次。
日本产业经济大臣世耕弘成9月7日估计，北海道全境的电力供应要到9月8日才有可能完全恢复。在过去的48小时中，成千上万刚刚经历了地震的北海道居民的生活陷入了真正的黑暗。
札幌排起千人长队购买电池、充电宝
“6日夜里停电，大家什么也干不了，都在那儿聊天睡觉。”由于从6日到7日一直无法为手机充电，家住北海道札幌的中国人张兰（化名）女士在地震发生当天早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之后就失去了消息，直到9月7日才再次与记者取得联系。
6日晚上房子破损严重的人都住进了救援队分发的帐篷里，靠着救援队的发电机度过一夜，但是发电机电力有限，张兰身边很多人整夜都处在黑暗中。由于手机没有电，张兰一直担心发生余震无法报警，睡不着的她几乎整晚都在跟身边的人聊天互相安慰。
据《朝日新闻》报道，6日日落后，札幌市中心地区漆黑一片，整个街道被黑暗包围。晚上10点过后，在札幌市薄野附近的住宅区，家家户户都失去了光亮，黑得看不清脚下的走道和道路之间的台阶。有些人一边用智能手机照明，一边走路。
“因为停电，水槽等的制冷温度无法保持，真是很糟糕。没有了氧气，温度会渐渐上升，水槽里的螃蟹会慢慢变弱，这样下去不行啊。”北海道函馆一名早市商贩对持续的停电状况十分担忧。
这还不是北海道大停电所造成的伤害的全部，大停电给北海道许多地方造成了混乱。据《朝日新闻》报道，在北海道首府札幌，断电导致几乎所有十字路口的信号灯全部陷入瘫痪，也没有警员进行疏导，市内来来往往的车辆在相互谦让之下陷入拥堵。
札幌境内的铁路系统、公交系统也全部停止运行。距离市中心10分钟左右的元山公园前，大批乘客看到地铁入口张贴的“关闭中”提示牌后纷纷掉头离开。札幌市营地铁每日平均利用人数在60万以上。
由于停电导致北海道内交通停滞，札幌市政府为归家困难者开放平时晚上会关闭的地下通道。《朝日新闻》报道，6日深夜约有40人拿着分发所得的毛巾铺在地上休息。
札幌的医院也受到停电的影响。《朝日新闻》报道，札幌一位新生儿因停电无法使用氧气呼吸器而陷入危险，不得不转院治疗。停电也导致能够接收急救患者的医院变得十分有限。
由于停电导致无法收看电视，手机成为为数不多的信息来源。日本NHK电视台担心救援信息难以通过电视等方式传播，开始在社交网络发文，请求网友帮助传播信息。
在札幌，很多人在市内寻找电源为手机充电。据《朝日新闻》报道，札幌市政府6日在政府大楼开始提供充电服务，但到了当天下午1:30便贴出了“停止服务”的告示。因为等待充电的人排得太长，一些人想要为自己的手机充上电甚至需要等待4个小时。
FNN富士新闻网报道，札幌电器商店门口从6日上午11点开始排起了超过1000多人的队伍，所有人都是为了第一时间买到充电宝、干电池、电筒、便携式收音机。
据住在札幌的中国人孙先生表示，受地震停电的影响，很多加油站都没有开，直到7日才陆续营业，但是加油站面前的汽车长龙也让人望而却步。
《朝日新闻》在评价此次北海道大停电时指出，如果这次大停电发生在对供暖设施需求量较大的冬季，则不难想象危害会更大。
主力发电站停机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
此次大停电波及了北海道全境，据北海道电力表示，道内所有火力发电厂已停止运作，道内约295万户家庭全部停电。日本电气事业联合会声称，这种大规模停电还是第一次。
《朝日新闻》报道，北海道电力公司总裁真弓明彦9月6日下午在札幌市总部一楼召开的记者会见上称，“这是极其罕见的情况，我们一直认为所有发电站全面停止运转危险性是比较低的。”
北海道电力公司称，导致此次大规模停电的原因是北海道电力公司发电量最大的苫东厚真火力发电站在地震发生后停机，导致电力供需失衡造成连锁效应，致使北海道其他火力发电站也全部停止运转，从而出现电网瘫痪。
据《朝日新闻》报道，苫东厚真发电站发电能力为165万千瓦，占整个北海道发电量一半以上。9月6日凌晨的地震导致该发电站紧急停机，导致北海道电力公司立刻丧失一半以上的发电量，电力供需出现失衡，因此导致其他发电站停止运转。
负责电力供应事务的日本经济产业省对此显然没有任何准备，该省负责人表示，按照事先预想，因设备发生紧急情况而导致的电力短缺至多不会超过129万千瓦，“165万千瓦是事先没有预料到的”。
《朝日新闻》报道，由于电力无法储存，因此发电站会按照实际电力需求进行供电，需要进行精细的调整。保持供电平衡的指标被称作“频率”，电量供应上升则频率升高，电力需求上升则频率下降。包括北海道在内的东日本地区的频率一直维持在50赫兹。
当发生电力供需失衡时，会引起频率紊乱，进而引发涡轮机和锅炉的故障。因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紧急情况时发电站系统会自行启动应急措施停止运转。此次北海道的大停电的发生过程就是如此。
日本大阪电气通信大学的伊与田功教授指出：“北海道各地如多米诺骨牌般切断电流，所有发电机均从发电系统中分离，导致大范围停电的发生。”
北海道与本州之间的“北本联系线”成为这次停电的救星，但是因为技术原因此次停电没能够立刻投入使用。这条输电线输送电力上限只有60万千瓦，无法弥补苫东厚真发电站停转丧失的发电量。北海道电力公司正在建设连接本州的其他输电线，但尚未竣工无法使用。
“能从本州得到的电力很少，北海道的电力系统基本上是独立于本州的。另外发生地震时恰好是凌晨，是平时用电量最少的时间段，很多发电站没有运转，因此临时无法确保电力输出。”大阪府立大学石龟笃司教授指出，此时供电量最大的苫东厚真发电站一旦停止，其他发电站要提高供电量需要运转的时间，电力供需失衡导致大规模停止运转。
《朝日新闻》指出，此次大规模停电并非不可预料。2011年的东日本大地震时，东京电力公司福岛第一核电站等多数核电站停止运转，首都圈实施了有计划的停电措施。这次地震的教训是发电设备过于集中建设于一处。
此次大规模停电后，北海道电力公司启动水力发电站向火力发电站供电，以重启火力发电设备。位于北海道东部的泊核电站在6日地震发生后20分钟断电，暂时不清楚何时能够恢复供电。核电站断电后，6台应急发电机紧急启动。目前，该核电站处于停运状态。
据北海道电力株式会社发布的推文通知表示，截至9月8日5时，北海道已有293万户恢复电力，2万用户仍然处于停电状态。至8日中午，减少至约1.06万户，停电问题基本解决。
据日本共同社8日报道，政府预想在工作日用电高峰时段可能出现供电不足的情况，正为计划停电等开展准备，北海道知事高桥春美也就节电谋求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