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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说《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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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10-11-8 08:47 |阅读模式
征得管理员同志同意,草上飞老师支持,今特把我的小说《震情》之“内容提要”和第九日章刊登在网上,以试群众喜欢与否。
此章节在本书中虽算不得精彩,但内容较全,若众网友觉得可以,我再将全书发表,以证说话算话。

内 容 提 要


本文讲述一位穷毕生精力于地震预测预报事业的工作者,根据四川省气象异常,预测四川有发生极大破坏性地震可能。为进一步证实自己的判断,亲赴四川。进行了惊心动魄的十日地震前兆异常收集。正当他就要把自己最后判断呈献给有关部门时,四川“5. 12”大地震发生,他也不幸罹难。这十日也就成了他终极生命之旅。
文中囊括了许多微观、宏观之地震前兆“异情”,也叙说了这位地震工作者对地震事业的“挚情”。同时也体现了他对祖国、对人民的“真情”。当然也有属于他的 “爱情”。
故,取书名为《震情》。

第九日


5月11日早,黎明汉洗漱完毕。由于用了药,加上昨晚休息尚好,腰痛是减轻多了。不过那“病灶”的反应却是有增无减。连痒带涨,疼搅得他心神不宁。不过他认定此行决不能空过,所以坚持不吃药缓解,以便了解反应全过程,而决不像1983年那样半途而废。
1983年8月,全国地震预报攻关课题研究组,地电组在山东蓬莱召开例会。时任该组副组长的黎明汉也参加了本次会议。组长是山东省地震局副局长,是位女同志。
会议期间黎明汉曾根据自身反映和本台地电阻率异常提出在山东南部将有5——6级地震。当时自身反映不能拿到桌面,而地电阻率异常又不明显,当做根据过于牵强,所以不了了之。会后,他曾利用两天时间去菏泽、曲阜考察。但因时间紧迫,无获而返。两个月后菏泽6.0级地震发生。
这次时间充沛,异常明显,决不再倒覆辙。
方之忱局长7点刚过就来到日月楼。见到黎明汉,两人互道问候。方之忱主动介绍情况:“黎老师,我昨天回去后,就安排两名观测员分片向各乡镇电话联系,收集异常情况,到今早为止,尚未发现有价值情况。不过您昨天遇到的那青蛙事情倒是传得沸沸扬扬,传得比您说的还厉害。纷纷来电话询句,闹得昨夜留台里的三名同志也没得消停。”
黎明汉说:“这时群众工作确实不好做。说有震,上级没发布预报。说没震情况又很严重,将来万一震了又不好向群众交待。”
方之忱说:“黎老师,您说到我们心坎里去了。看来这搞地震工作还真是费力不讨好的活儿。平时没事时,很熟的人碰面也装没看见。一到有震时,弄得你家里外头不得安静。报错或没报出来都得去挨骂的角,弄得你左右不是人,但凡有二分能耐真得挪挪窝。”
黎明汉笑笑说:“我说方局,那是以后的事。时下你只能做两件事;对群众因势利导,对自己恪尽职守,以尽人事。你以为如何。”
方之忱不好意思地说:“黎老师,让您见笑,不过我也是说说而已。我这人,心直口快,话说出去了,心气也就顺了。活呢,该怎么干还怎么干,决不会误事的。”
黎明汉说:“我也知道方局是玩笑话,不过也是实情。”方之忱说:“那咱先吃饭,饭后按昨天定的去保护区?”黎明汉觉得有必要往前进一步深入一下,就点头应允。
于是,方之忱陪同黎明汉去吃早餐。饭虽简单,但风味独特。简单的是每人一碗面,一盘小菜。说风味独特,因为它是四川名小吃:“光生娃”担担面。只见面条极薄且细,盛在一只景德镇描金细瓷碗中,榨菜颗粒做帽,新鲜金针菜做青,配与大红椒油,芝麻核桃之香末。真个碗白汤红,叶绿面黄,帽如花蕊,相间衬托,使人看花闻香皆欲食之。只吃得黎明汉鼻凹鬓角冒汗,锢嘴咂舌不断。欲食已饱,要舍非愿。吃完面,二人直奔客运站,起了票,登上了8点20分开往熊猫保护区的客车。乘客虽然不多,但上上下下的也没什么闲座。闹腾得方之忱和黎明汉也没顾上说什么话。车快入山区,路是越来越险峻:上坡,车吭吭地喘着粗气。下坡,车闸刹得吱吱作响。坐在靠车窗的黎明汉更是不敢张眼看外边,因为右边大山仿佛在向客车压来。另一边最多也只能看到一些大树的尖梢,就好像坐在空中飞行体中,而不是坐在地上跑的车。过了五十余分钟,道路盘绕的山势才渐趋于平缓。黎明汉放眼望去,心境豁然开朗。远处山峦叠嶂,绿翠葱葱,近看阡陌纵横,净水潺潺,百鸟齐鸣,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忽然,黎明汉发现山腰、涧底时时出现大片黄色。按说,5月份的四川不应有什么成熟的植物,就不解地指着远处一片黄色问方之忱:“方局,怎么,什么东西成熟这么早?”
方之忱“哎”了一声:“哪里是什么成熟的东西。那是竹林,也就是熊猫主食的那种竹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从去年开始就成片成片的死亡,并且目前仍有扩大趋势,弄得熊猫几乎断顿,只好远去甘肃调运竹子来供它们充饥。”
黎明汉问:“那就没请专家诊治?”
方之忱回答:“怎么没有,国内外专家没少来会诊。没听说有什么传染病发现。”又愁眉不展的望着天空:“人们都说是旱的。”
黎明汉不再追问,观察着,思考着。这时客车正好路过一片竹林,细细的竹杆上挂着黄叶,凋零凄惨地排列着,仿佛在向路过的客人述说着哀怨。从时间上看,它们在去年春就已经枯萎了。然而当黎明汉把目光盯在地上枯叶时,却发现地上的残枝败叶很潮湿,甚至在低洼处还汇有涓涓细流。于是指着那处对方之忱道:“我看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是干旱造成的。而另有原因,你再看眼前这片来说,生在阳面又在高处,应该说比较不耐旱,反倒活着,尽管不太精神。而地洼和阴面却有的成片枯死。再有地上实际旱得不重,有的地方还有水流,也就是说维持竹子生命不成问题。还有,目前气候适宜,地上潮湿。却并不见有新的竹笋生出。”
方之忱见黎明汉出语惊人,心里陡增添几分钦佩。于是谦声问道:“那黎老师的意思是……”
黎明汉压低了声音:“这看法只是个人见解,不一定正确。”方之忱谦恭哈腰:“没关系,说吧。”黎明汉又把腰往下哈了哈,对方之忱似有耳语之状:“咱只能在商言商,从我们学科角度分析,也可能是由于浅表地壳运动使这一片地下水系构造发生变化,将一些对植物有害矿物质渗透到地表,致使竹子死亡。”
方之忱听后,直起腰板说:“黎老师,来的专家不一定想的那样深。但对水质也做过化验。没有发现对植物有较重危害的物质。”
黎明汉也直起腰沉吟半晌:“那就是水温,一定就是。”说着站起身。方之忱明了其意,也就站起身:“反正就快到站,我陪您下车探个究竟,以解心疑。”又对乘务员说:“师傅,劳驾我们要下车。”司机停住车,乘务员对已进树丛的二人伸脖大喊道:“你们方便,快点,要误点了。”方之忱亦大声回着:“不啦,你们走吧,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解决。”说着隐没在竹林中。
两人下坡到沟底,只有巴掌宽的小溪从上往下淌着清水。方之忱走过去,用手试了试水温,虽不烫手,但明显高于平常温度。回身冲黎明汉喊道:“黎老师,真有您的,果然水温不同以往。”说罢又蹲下身去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拘去。黎明汉见状赶忙制止:“方局,千万不可,这水有异味,喝了小心中毒。”方之忱大笑:“黎老,不是喝,我见这水温乎乎的,想洗洗脸。”黎明汉说:“脸也不要洗了,以防万一。怎么想法弄回点去进一步化验一下。”方之忱说:“这个现成。”于是从背包中掏出一个矿泉水瓶,倒出剩下的水。在溪中灌点水涮了涮。又盛得满满的一瓶,方才拎在手中说:“正好保护区也有个小型化验室,先就请他们给看看。”黎明汉由于腰部关系,行动不便。照方之忱落后一大截,方才赶到。用手试了试水温,又沿小溪上行几百米,没有发现其他什么情况。就同方之忱从沟底爬上土坡,穿过树林上了公路,向着保护区蹒跚走去。
走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来到保护区。方之忱介绍说:“这里不是旅游景点,但因为是国宝家园,却也经常有省内外客人,在当地同行陪同下前来参观,一睹大熊猫风采。所以,这里虽然没有什么街面,房舍也少。但居然还有两家挂着幌儿的饭店和一片食杂店,可能是管理区家属办的。因为不是公开对外开放,所以凡来之人,都带些土特产以做敲门之用。其实也不用真的从产地特意带来,在当今物流如此通畅情况下,什么土特产在一般中等城市都不会缺的。之所以包以土特产外衣,一是便于联络感情,不使当地同行为难。二是保护区工作也确实清苦,枯燥,带点东西以示心意而已。因此,保护区也特意安排一名中层领导,办公室主任郝希会负责接待工作。他同时也是我们台宏观异常测报员。”
说到这儿,方之忱用手一指:“那不,可能是今天没什么人,这家伙居然跑到门口接人来了。”黎明汉抬眼,看见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齐头肥脑,乍一望去倒像一块长宽约等,并放大了的麻将牌。只见“麻将牌”往前移动着,向方之忱拱手:“山人算定要有贵客临门,特来门外迎候,果然是方大局长降临敝处也。”方之忱抢步趋前握手。
“净耍贫嘴,想是郝主任在屋里呆的腻烦,出来兜风减肥的。碰巧遇上,什么山人算定?你要真能会算,那可就真珍贵得和大熊猫相媲美了。”
方之忱也并不买帐,反唇相讥。看来决非一日之交。“净咱哥俩胡诌了,叫贵客见笑了。怎么?引见,引见?”“麻将牌”双手托向黎明汉问方之忱。
方之忱赶忙介绍说:“这是省局地震预报专家黎明汉老师。”又转向麻将牌说:“这位是保护区办公室郝希会主任。”黎,郝方才握手。一个说“幸会”,一个说“打扰”。郝希会又掏出盒“万宝路”,抽出一支递给黎明汉。黎明汉忙说:“谢谢,我不吸烟。”郝希会又转而递向方之忱,同时自己也叨上一支。方之忱借给郝点烟,将其引向一边低声说:“兄弟,这位黎老师受省局委托,下来了解部分台站手段异常情况,一路走来已好几个市县。昨晚刚到咱县,听你前两天说的情况也就赶过来了。一则事情较紧,二则行程匆匆,所以就……”方之忱说着,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之状。又大声说:“哪天主任去县城,兄弟聚宾楼买单。”郝希会立即说:“方局,说啥呢?小看哥们怎的。别说没用的,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方之忱说:“黎老师已在别的地方发现一些宏观情况,现在一是想看看你说的倒底是什么表现。二是麻烦生化室兄弟把这瓶水再给剖析一下。”
郝希会说:“这个好说,怎么,要有地震咋的?我可先说下,有情况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通知哥们。否则,别说哥们以后不够意思。”方之忱说:“现在不好说,这不,专家正在调研之中。放心,若有一定,别人不告诉,怎么也不能瞒你呀。”
于是二人商量,先去生化室给那瓶水化验。然后,再通过部分在班护养员了解熊猫情况。
到了生化室,郝希会向一位年轻人说明情况,并递上那瓶水。年轻人接过水,对方之忱说:“请问这瓶水在哪里取来的?”方之忱说明地点。年轻人听后把瓶水交给方之忱:“那就不用再化验。”方之忱问:“为什么?”年轻人说:“以前来过几拨专家,对这一带的水质都进行过化验,除了硫化物含量略有超标,没有其它什么有害物质。根本对竹子生长、生存构不成威胁,所以没有必要再试。”
“费什么话,重化验一次又费多大会儿事儿!快点,干完都有奖励。”郝希会不怒硬嗔地说。年轻人虽有些不太情愿,但又不愿得罪常施惠给他们的小财神,只好重新接过水瓶,和另两个伙伴不紧不慢地按程序操作起来,得出结果和他前边说的如出一辙。只是硫化物含量更多一点而已。
郝希会也就不再说什么,用眼神探询方、黎二人意见。方之忱一个劲儿地向年轻人道:“辛苦。”黎明汉顿了一下,清了一下嗓,说:“小同志,请问一下,这种物质加热后会有什么反应?”年轻人答:“当然,会有酸性气体挥发。”黎明汉又问:“会需要很高温度吗?”
“不用,十几度就可以搞定,只不过温度越高,挥发量越多,速度越快而已。”年轻人自信地回答着,表情似有所思。
黎明汉又说:“我有这样个假设:如果含大量这样的物质的地下水,受到高温加热,其中的二氧化硫SO2(无色有毒带刺激性气味,沸点-10℃极易溶于水),SO2+H2O     H2SO2是二元酸,酸性中强。那么,土壤中的虹汲现象,就有可能将这些酸性物质吸咐到地表而使土壤酸化,而竹子耐碱惧酸。其定然难逃劫数了。”一番话说得室内几个年青人瞠目结舌,愣在那里不知所以。
郝希会却一拍大腿:“哎哟,专家就是专家,黎老师给我们把竹子病根找着了。咱一客不烦二主,您再给开个方子治治吧。”
黎明汉摇摇头说:“看来这病一时半会还不好根除。刚才所言,也只是推测,需要进一步验证。第一,找物探或钻井队进行打眼取水样并测温,再在实验室内进行分解,还原试验。并且要有面上分布,也要有深度变数。二是,要进行有灾和无灾测土对比。然后再视具体情况对症下药,想出解决办法。”郝一边点头一边跟黎明汉往室外走:“我这就向我们单位领导报告您的建议,一定按您所说落到实处。”说着把方、黎二人送到熊猫人工饲养场。向带班长交代几句,就匆匆告辞找领导去了。
熊猫饲养场占地面积很大,依据自然地形地貌搭建许多大小不一的熊猫栖息地和圈舍。有几只大小不同的熊猫在玩耍:有的爬树,有的攀岩,有的相互推搡,憨态可掬,惹人捧腹。工作人员大多跟方之忱认识,寒喧之后转入正题。
带班长是位40多岁的男性,他首先讲说:“熊猫好像没什么太大不同以往的反映。只是普遍精神不佳,没有以往那么欢实。我们认为可能是食物不怎么及时和新鲜缘故。”
“安安一向温顺,昨天把李姐挠了,不知算不算异常。”一个留五号头的女青年护养员插话。
另一个男孩子接着说:“这两天乐乐每晚都哭,像小孩子一样伤心。”
“雌猫花花也表现烦躁,她还拒绝了它男朋友勇勇的亲密。”一个留着长发的男养护员抢着发言。
另一男声:“没想到大勇这么关心他哥们勇勇的婚事。”引起大家一阵哄笑,带班长吆喝着:“严肃点,别跑题。”尔后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说了一些。
黎明汉见再没什么重大异常现象,合上记录本,示意方之忱结束谈话。于是,方之忱站起身说:“谢谢大家给我们提供宝贵情况,因为我们还要去其它地方,谈话暂到这里,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向你们领导报告或直接打电话到地震值班室亦可。”
说罢告辞离开饲养场。刚走几步就见郝希会迎面走来:“失陪,失陪,今又碰巧区领导不在保护区,就只好由我当代表,陪黎专家和方局长吃顿便饭,我已在老吴家饭馆订好菜了。”黎明汉还想推辞:“不必了,怪麻烦的。”方之忱看时间已过午,腹中已有饥意。今天机会难得,是得从这个肥肥的铁公鸡身上拔点毛了。于是对黎明汉说:“黎老师,左右下趟返程车还得一个多钟头才走。郝主任盛情难却,我们就在这打扰一下吧。”黎明汉见事已至此,也就不再推辞,随着郝走进吴家饭馆。
没成想,山野小店却别有风味,平时在都市难得一见的野味山菜,这里是常菜。三个推杯换盏,足有一个钟头方才酒足饭饱。出了饭店,恰巧,返程车过来。于是,黎明汉和方之忱与郝互道珍重,再见。郝希会这才横披着衣服,腆着肚子消失在保护区围墙里。
下午4点半钟,黎明汉、方之忱回到县客运站,方之忱特邀黎明汉到台里当面指导,黎不好推辞。又听方之忱说:“台附近就是一个客运站点,常有去河沿市客车在那里经过。黎明汉归心似箭,也就同意先去台里。
等他们回到了台里,其他人员已经下班,只有观测员小申在值班。台址环境优雅,有山,有树,有水。房舍不多,但还结实够用,局(台)长办公室陈设简单整洁,观测室整齐洁净,一台微震仪记录仪的三支记录笔静静地画着直道除了固定时间标号,连一个毛刺也不多见。
方之忱在前引路并介绍着,不时谦虚地让黎明汉提意见。黎明汉觉得站一级管理如此井井有条,也算可以的了,也就说些无关痛痒的夸奖话。见方之忱不时看表,也就对方直说:“今晚我就住这里了,明天一早由这直接去河沿市。方局长,你有什么事,尽管去忙,不要陪我。”方之忱说:“我们还是一起进城吃晚饭吧,黎老师这趟来,我们也应正式表示一下。”黎明汉说:“你已经表示很多,我也收获不少,即看到竹子死亡异常,也了解熊猫的特别表现。还饱尝了野味山菜,很不错了嘛。中午的美味还没消化,再吃,往哪装哟?城里我是不去了,一会儿在这喝点稀粥,溜溜缝就可以了。”方之忱借坡下驴:“那恭敬不如从命,家中确实有点事等我回去办理。我已吩咐小申,晚些时叫食堂老胡熬点米粥,弄些特色山野小菜做晚餐,明早七点我来为您送行。”黎明汉说:“这样很好,各得其便。”于是二人分手告别。
黎明汉又回到观测室,见小申正忙着给地震仪换纸。这是个个儿不高,寸头圆脸,浓眉小眼睛,小鼻小嘴,不太爱讲话的小伙子。
换完纸,见没什么事儿,就问:“小伙子,多大了?参加工作多长时间了?”小申说:“25岁了,参加工作才1年零4个月。”黎明汉问:“家里还有什么人啊?”小申说:“家里还有父母都在机关工作。自己去年初结的婚,已有一个3个月的男孩。爱人在县新闻中心。”
“好幸福的家庭啊!”黎明汉赞许着。
这时,厨房来人请过去吃饭。他们就锁上观测室的门,一起来到前院,靠大门右侧,一溜排开四间硬砖到顶的平房,一间厨房,一间餐厅,另两间好象是仓库和宿舍。进得餐厅,只见一个50多岁的妇女正忙着往餐桌上端菜,桌上却只放两只杯筷。
黎明汉用眼睛探问小申,小申忙介绍:“这是胡师傅及胡师傅老伴我杨大婶。儿女都已成家,经台里亲戚介绍,老两口搬到台里来住,一则给值班员做一做饭,二则也负责打更,虽然两人一份工资,但也是一笔进项,用以补贴家用,减轻儿女负担。”又把黎明汉介绍给二位。二人忙请黎明汉,小申就座用餐。
黎明汉见二人也是一把年纪,且干净利落,现在又无外客。就力请二人一同就餐,他们也没多推辞,就在黎明汉下手坐下。黎明汉一瞅餐桌,真是按他说的那样,饭是大米和小米熬的粥,但两样菜却很别致。
其中一个是猪肉炒榨菜,另一个却像四川名小吃“夫妻肺片。”只见菜色红亮,上撒花椒、香油、味精、芝麻调味品。入口则软糯入味,麻辣清香,细嫩无渣,既可下饭,又可佐酒。于是称赞道:“你们两口子手艺真是不错,就以这两道菜也足以在县城支撑一个小饭店的门面了。”
胡师傅和杨婶同时说:“哪里,分明是专家夸奖,我们在这,只要大家不嫌弃就知足了。”老胡拿起酒壶就给黎明汉斟酒。黎说中午酒已过量,只受一杯。又回敬老胡一杯。让他不要拘谨,放量自饮。而小申值班和那位杨婶都不能喝酒,直接用饭。
这胡师傅跟黎明汉对饮一杯后,又自斟自饮三小杯就不喝了,吃了两口饭,这话可就多起来,就对黎明汉说:“听方局长说,您是省里地震专家,下乡来了解情况,真的要有大地震吗?”
黎明汉见问,不置可否:“只是了解情况,有震上级会通知的。”胡笑着说:“专家老哥,你没跟我说实话。我来地震台也两三年了,明白这叫‘内紧外松’以免引起不必要恐慌。可是下边都哄哄圆了。我二外甥是这北四十里上涧村村长,离死亡谷不远。不过和咱不是一个县,他们那里属汶川管。蛤蟆自杀事件他不但听说,还特意骑摩托去看,那状况真惨。这不,知道我在这里,今天上午进县城办事,又特意赶到这里向我打听这件事。”
小申立刻接问:“都说些什么,你怎样回答?”胡说:“我当然说不清楚,实际咱也真什么都不清楚。不过他说:他们村的老鼠都成了精了。不怕人,成群结队在街上乱窜,有的竟爬到电线杆上过夜。还有散养的家鸡,晚上就是在树上蹲着,怎么赶也不上架。您瞧这不是所说的地震宏观异常吗?我虽然真的不知有震,但我也告诉他,要提高警惕,有备无患。”
黎明汉由衷赞道:“老同志,有觉悟,有素质,大家都像您这样配合我们工作,我敢说地震是不会漏网的。”胡师傅见黎明汉表扬了他,更是来了精神:“这叫干啥说啥,我虽是个打更做饭的,但毕竟是地震台一份子。即便跟自己亲外甥说话也不能失了身份。黎老师,您说我说的对不对?”黎明汉真诚的说:“对,对,很对。”胡又说:“这就叫跟啥人学啥人,咱宁可千日不震,不可一日不防啊。”黎明汉夸奖着,喝净碗里剩下的粥,无心再吃,放下筷,告辞老胡夫妇,和小申一起又回到观测室。
观测室还是照常宁静,滚筒在做着匀速运动。三支记录笔一声不吭,规律地,不知疲倦的打着毫无表情的时间符号,画着不知尽头的道道。静,静,真是静,静得连黎、申二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辩。静得黎明汉有点发怵。因为32年前的那个夜晚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1976年7月27日晚,平安电法观测台也是这样的静,一台微震仪记录器也是这样的画着。观测室是小杨在值夜班。黎明汉坐在外屋挑灯夜战,进一步推敲完善明天去省地震局参加震情会商会的发言稿及图纸资料。奇怪的是,往日多得糊脸的蚊子,今晚却出奇的安静。只有零星几只带着呻吟围黎明汉转,却不下口叮咬,致使他得以专心致志。本来在市会商上得到省里会商会通知是25日上午开的,不知什么原因却又改到28日下午。在23日下午的市地震办召开的会商会上,黎明汉是后数第三位发言。他图文并举,阐明了平安台地电阻率相关分析异常,自然电矢量漂移异常。地磁16.7伽码(伽码是地磁手段计量单位)垂直强度异常及其“红绿灯”异常,认为有一个7级以上破坏性地震在孕育着。着重强调津唐地区处于燕山断褶带与沧东断裂带复合交汇处。因为这一地区构造十分复杂。具备断带“深”“大”“活”三个特点,具备孕育强大地震条件。日前各异常均已进入尾声,地电阻率各项甚至出现0.46欧姆•米的同步上升短监信息。据此平安台18日会议认为:“津唐地区,7月末8月初,重点8月2日可能发生7级以上破坏性地震。而海城老区月末前只有2级地震活动水平。”震后,黎明汉虽然无意邀功,但他一次无意翻看那次会商记录时,本来是后数第三位发言的他,却成了最后一个发言者。所记录的也只有那句“月末前海城老区只有二级地震活动水平。”
黎明汉想着,写着,画着,一直忙到28日凌晨两点半左右。观测员小杨忙完两点钟数据观测,又给微震仪重新换上纸。来到外屋,看到黎明汉还没休息,也来帮忙。全部弄完已到三点。又在院内溜了一圈,方才上床睡觉,刚刚迷糊,就觉着大地像摇篮一样晃悠起来。黎明汉一跃而起,下意识地大喊一声“地震!”就向观测室里冲去,只见小杨正在地震记录仪旁忙碌,不断地重新安装被地震波打翻了的仪器记录笔,双手已染上不少的天蓝色墨汁。两部电话哗哗作响,黎明汉飞奔过去。抓起内部电话听筒,就听一个粗鲁声音大声吼道:“地震台,地震台,我是常玉舟,人都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黎明汉一听,是县革委员会二把手:“啊,常主任,我是黎明汉。”
“你们地震台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地震,事先为什么不报告?”常玉舟厉声斥责着。
“常主任,19日、20日我都曾用电话预约过您。准备就台里工作,包括18日地震台预报意见向您汇报,您都说生产工作忙,以后再找时间。”黎明汉陈述着。
“你不要抵赖。要好好检查自己的工作和态度。”
又说:“当时你也没说有地震。”常玉舟嘴仍不饶人。黎明汉也就半硬不硬地顶了一句:“常主任,地震部门只有汇报情况责任。发布地震公告,那是行政部门权力,而且是省革委会的权力。”
常玉舟还想继续压制他:“你什么态度,还不服气怎的?”
黎明汉也来了倔劲:“对不起,常主任,看仪器的人手不够,你没什么指示我就忙去了。”说完,咔的一声放下听筒。尽管电话一再震铃,黎明汉就是不接,事后也一直没去解释。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常玉舟升任县委书记。而黎明汉在地震台仍是没名没位。直到1988年秋调离,仍只是地震台负责人。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黎明汉沉思。打开一听,原来是叶蕙兰。
黎明汉瞅了一眼小申。一边往观测室外走,一边啊、啊的应付叶蕙兰的问话。直到走出值班室外间,才对着手机说:“蕙兰,昨天手机信号不好,我只好给你发了短信。”叶蕙兰说:“我明白,短信我也收到了。瞧你,刚才怎么光啊呀、嗯的不讲话。是不是身体哪不舒服,还是累的?”黎明汉心里一热:“蕙兰,都不是。刚才是在观测室,说话不方便。”叶蕙兰说:“啊,那就好。明汉,我跟你说,再急的事也要劳逸结合啊。毕竟年岁不饶人了,我们盼你早日凯旋归来,小兰还要正式拜干爹呢!”黎明汉笑了:“是吗?这个小兰,还真叫起真儿来了!”
叶蕙兰听了,可急了:“怎么,你要反悔,我可不答应。按说这孩子也够命苦的,十几岁就成了孤儿,是国家培养她上学,毕业后安排在气象局。又按着缘分认了我,再遇到了你。虽说是后认的,总算苦尽甘来吧,也算父母双全,重新获得了长辈的爱……”说到这嘎然止声,可能是因为“父母双全”一句,促动了自己的心事。
黎明汉见叶蕙兰没了声音,着急说道:“蕙兰,看你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吐唾沫都是钉,况且小兰这孩子,我还真挺喜欢。请转告她,我就要经河沿往回赶了。”
叶蕙兰听了满心喜悦:“那好,我们在城都等你。另外,我说‘大丈夫’……”叶蕙兰突然觉得有点犯“忌”,不由得红了脸,改口道:“老黎,我今天打电话的目的是要跟你说:根据卫星云图最新显示,及局里分析预报,大约在15日左右,就要有一个较强降雨过程。我提醒你特别注意呢。”
“蕙兰,真的很感激你对我的帮助,没有你的支持,我真的不知是如何结束这趟旅行。”黎明汉发自肺腑地说。叶蕙兰说:“明汉,又见外了不是,我也说真的,由于你的出现,我觉得我这几天活得很充实。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总觉得有奔头。所以,我也应感激你。要说罚你,等你回成都,我罚你到我家做苦力。”这话说得已再明白不过。
黎明汉心里认可,但嘴上却把话叉开:“蕙兰,从各方面情况来看,都已具备了一个大震的临震要素,也可以说形势十分危险。是需要当机立断,采取更加明朗果决的行动时候了。”
叶蕙兰也收回越牵越长的思绪,口气坚定地说:“明汉,我要和你并肩战斗。说吧,你要我做什么?”黎明汉想了想,说:“这样,明天你有空能否去见一见高秘书长。你可把我头两天给你说的向他透露一下。请他再吹吹旁风,给地震部门加加温。”叶蕙兰答应说:“好,明汉,这事应是头等大事,我明天一早就去省政府。”又一语双关地说:“你放心,明后天,你回成都时我一定给你个惊喜。”黎明汉由于手头还有事情要做,就说:“蕙兰,那就成都见。”
“好,成都见,明汉。”叶蕙兰带着哽咽的最后一句,搅得黎明汉心绪不宁好一会儿。正像苏联人温•卡维林所说:推心置腹地谈话就是心灵的展示。
等黎明汉坚持把资料整理完,已是夜半时分,方才上床,准备做个好梦。
发表于 2010-11-9 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哪里哪里,鄙人算不了老师。与理坤同志写书的热忱相比差远了。感谢你为我们带来的精彩!等待下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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