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加入地震坛
搜索
热搜: 活动 交友 discuz
查看: 15345|回复: 0

我的小说震情

[复制链接]
匿名  发表于 2010-11-18 10:00 |阅读模式
承蒙草上飞及众网友抬爱,现将小说《震情》按章节陆续发表。
但本人不会摆弄电脑,故书中照片及部分图表只好舍去并打破书中排版次序,只把文字堆砌出来。各位网友如若不喜欢可随时叫停。
本书我在除台湾省外的全国各省、直辖市、自治区地震局都有赠本,业内人士如想了解全貌,可就近到地震局索取。
地震是可预报的
春 天
(代序言)
地震可不可以预报,作者在他的实践中得到肯定回答:地震是可预报的,并用毕生精力践行他坚定不移的信念。
几十年来,作者对发生在辽宁台安周边500km范围内的5级以上地震都做过不同程度的预报,其中三要素绝对准确就达8次。不但如此,作者还对日本及我国台湾省几次中强地震做出过研究性预报,每次都有极佳对应。
强烈地震给人们的生命财产带来巨大损失,唐山大地震只生命就损失24.2万人,还有更多的伤者……如若成功预报,这些就可以不同程度避免和减轻。
人贵有一种精神,作者已离开地震单位,但一直关心震情,几十年不变更是难能可贵,他通过小说形式来宣传地震知识,好让更多的人来参与,毕竟人多力量大。
本篇小说情节紧凑,内容丰富,扣人心弦,书中既有古典故事,也有山川美景、人物格言和民俗小吃,读者受益匪浅。
通过生动的故事,把晦涩难懂的地震预测预防知识点滴入广大人民群众心中,让人们在不知不觉中筑起预测预防地震的长城,使吞噬人民生命财产的恶魔不再漏网,达到预防地震、救民于不测的目的。
愿作者健康长寿。
第一日
5月3日晚8时30分左右,一列普快客车正穿行在四川北部的千沟万壑之中。车内大部旅客已进入梦乡,零星走动的也可能是如厕方归者。在第9节车厢(4)号卧铺下位上坐着一位老年男人,中等身材,衣着不整,长发寸须中掺着白道,一双略显疲惫的大眼此刻正透过车窗向外张望;车外漆黑如墨,夜空偶有星光流曳。远处树林之中,悲猿哀啼,车下轮与轨之间唰唰作响。20分钟前,广元皇泽寺已过,想来现定在雁水地区驰行。如果不晚点,用不着明天日出,就到此行目的地——成都了。他想着,看着,看着,想着。突然,右前方山峰间隙,十几颗形如大碗口状的暗红色火球并排相继升起,宛如信号弹,须臾又连成一条横带,闪着熠熠浑黄色的光。见附图Ⅰ


“地光!”老年男人低声惊语。几乎不差几秒钟车厢猛然一震,同时,刺耳的车轮磨擦钢轨的尖叫也传进车厢。紧接着上铺、下铺传来几声 “扑通、扑通”的摔响和一些人们的惊呼。老年男人若不是被胸前的茶几拦着也肯定撞到对铺的小伙子身上。顿时车内大乱,而列车却仍然向前滑行十数米方才停下来。看来司机蛮有经验,是发现了这 “地光”采取了紧急制动措施。
老年男人上铺的山东大汉,两条腿已当啷到铺沿下,他首先大叫起来:“娘的,这车是怎么开的,几乎将俺甩到地上!”对铺的青年小伙也跳起来:“这一吓,把我的好梦从女儿国弄到爪哇国去了,走,找他们列车长评理去!”别的卧铺间也是乱嚷一片。也许老年男人意识到应该做点什么,就背起行囊向车头方向挪去。
经过软座车厢,那里更是乱成一锅粥,有大声叫骂,有婴儿啼哭,也有受轻微撞伤者的哀怨,纷纷围着列车员讨个说法。这时列车扬声器里传来了列车播音员的声音:“旅客们,请注意,旅客们,请注意,大家不必惊慌,大家不必惊慌!”因为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大部分旅客还是逐渐静了下来。只听播音员继续说:“刚才,由于列车负责瞭望的司机发现列车右前方出现了类似地震发生前的地光,所以采取了紧急制动。”列车员不计后果的实情解释,反倒引起人们轩然大波。
“啊!要地震了,这可怎么办哪?”
“跳车吧。”
“不行,外面情况不明,还是车上比较稳妥。”众说纷纭,列车内显得更加混乱。播音员并不知道车厢里的一切,仍然继续播着:“……,对于上述原因所造成的一切损失,列车方愿意承担责任。 我首先代表本次列车全体司乘人员向你们表示我们深深的歉意,并希望大家给予谅解和配合。现在就请有伤旅客到列车医务室就诊。医务室位置在餐车前的第2节车厢,谢谢合作!”
于是一些人仍在呛呛,亦有部分伤号或自己或在亲人搀扶下向医务室方向拥去。
老年男人亦步亦趋跟在人流后面。终于在第3节车厢前门附近遇到列车长。老年男人于是毛遂自荐地对女车长说:“车长同志,我是搞地震的。也许我能为刚才之事向旅客做些解释工作。”列车长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说:“老人家,请跟我来。”于是他们一前一后向设在第一节车厢中的播音室走去。
来到播音室,列车长对老年男人说:“老人家,您可以讲了。”说罢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示意播音员让开座位。
老年男人也没客气,坐下后稍稳了稳神,清了清嗓,对着麦克风讲起来:“旅客同志们,我也是本次列车中一位旅客,就在第9节车厢(4)号房下铺。不过,我的职业是搞地震预测预报的,所以,我想对刚才的事情说两句。”
这时车厢里有人大声喊:“行,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就是麻溜痛快点!”
又一个声音说:“听他胡咧咧个什么劲,搞地震的最不可信,震前不知道,震后马后炮!”
只听扬声器中继续说:“刚才那个光亮,也是我目所亲睹。开始我也以为是地震前的地光,列车司机能采取刚才的举措,说明他是位有素质,负责任,办事果断的人。从地震的规律来讲,大地震发生之前,确有地光出现。不过话又说回来,有地光发生,并不是百分之百的产生地震。所以我们大家也不要惊慌,一定听从乘务人员指挥,不要地震没有发生,却产生其它意外之害。这就好比人若阑尾发炎,下腹肯定坠痛,但不是所有的腹痛就一定是阑尾炎。比如:腹泻之初,下腹就坠痛,还有……。”
一个嘎青年打诨:“对,那女的下腹痛还是痛经呢。”另一个人凑趣抬杠:“废话,男人痛经那是怪物。”一些声音却同声说:“别扯闲篇,听听还真有些意思。”
扬声器里继续响着:“……,古今中外,大地震之前空中,海面,地表,山间发生地光的例子很多,但刚才之光是不是地光,那还要专业部门进一步考证。但司机刚才紧急制动却是无可厚非的。
这里我举两个例子;1976年7月28日唐山7. 8级地震前,从北京开往大连的129次直达快车,28日凌晨,正在唐山附近的古治站行驶。突然间,正在当班的两位司机张师傅和刘师傅发现前方夜空中像雷电似地闪现出三道耀眼的光束,并有三股蘑菇状的烟雾,路边的信号也迅速由绿变红,顷刻又全部熄灭。张、刘两位司机觉得这可能是地震前兆反映,于是果断拉闸制动。就像刚才列车的现象一样。列车刚刚平稳停下,7. 8级地震就发生了。地震造成当地巨大生命财产损失,而129列车上1400名旅客和司乘人员,除个别人受点轻伤外全部安全无恙,避免了车毁人亡的重大损失。
无独有偶,1975年2月4日15点40分开始,311次直达快客满载旅客由大连向北京风驰电掣。19点36分,列车接近海城县唐王山时,机车驾驶姜师傅发现前方夜空突然冒起了紫红色的耀眼火花。他意识到可能是地震前兆的地光,也立即拉下非常制动闸,进行紧急刹车,紧接着,列车剧烈地颤动并摇晃起来,7. 3级海城大地震发生了。31次快车全体1000余名旅客及司乘,除少数人受点皮肉之苦外,亦全部安好。人们无不感激和称赞那位英勇果敢的司机。
我们刚才所遇到的地光,与我们记载的地光形象特别近似。试想如果真的发生了地震,那么能够使我们之中大多数人继续与家人团聚的唯一机会就是我们这位果敢司机刚才的那一制动。因为那时他挽救的是我们的生命,我们应该为能遇到这位超素质的司机师傅感到庆幸与欢呼,而不是对刚才举措的不理解、埋怨,甚至是过激行为。所以我建议大家用掌声表示一下我们的心意:“师傅,谢谢,对不起了!”整个列车真的响起轰然的掌声。只是不晓得哪些是鼓给司机的,哪些是鼓给老年男人的,然或兼而有之。总之在乘务人员继续工作下,车内秩序渐渐平稳下来。
列车长这才紧紧握着老年男人的手,激动地说:“老人家,真是帮我们大忙了。谢谢,谢谢!”又说:“能将您的工作单位和姓名告诉我吗?”
老年男人只是摆摆手说:“不必了,这都是应该的。”说完背起行囊,推门走出播音室,向自己车厢走去。走到半路列车重新启动,只是速度特别的慢。扬声器里又传来播音员的声音:“各位旅客请注意,因为刚才是紧急状态制动,为保障各位旅客旅途的安全,现在是试运行,待到前方小站检修后方可恢复正常运行,希望广大旅客谅解。”
回到自己卧铺房间门口,上铺的山东大汉和与其对铺的中年妇女正坐在自己铺位与对铺的青年小伙唠着什么。见老年男人回来,三人纷纷站起。两个中年男女连忙让座。青年小伙嘴快:“别看老头不修边幅,没看出还是位地震学家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老年男人说:“什么学家不学家,只不过照别人多知道一点罢了。”
山东大汉说:“那可不一样,俺听您刚才一番宏论,说得头头是道,没有一定专业知识是决不能说得出的。请问老先生在哪里供职能否赐告?”同时自报自己家乡,姓氏。
老年男人回答:“原是在辽宁地震系统干过几年,现已退休在家了。”
山东大汉:“哎呀,辽宁可是咱国地震系统老大哥,听说对1975年海城大地震和1999年岫岩地震都事先做过预报。还受到中央、国务院表彰,不知可是果有其事?”
老年男人答道:“所言不虚,由于对海城地震成功预报,中央国务院提出的六个表彰单位中,辽宁就占了三个。岫岩偏岭5.6级地震成功预报,国务院直拨奖金就达83万元人民币。能获此殊荣者古今中外只此一家。”演说也吸引几名旅客在(4)号门口驻足。
这时列车拐进一个小站,在备用轨道上停住了。扬声器里传出及时的解释:“旅客们,列车已暂停在武江车站进行必要检修。列车可能晚点,望旅客们早做心理准备。有什么要求,可以向车厢内乘务员提出,我们会向您提供尽可能满意的服务。”
年轻小伙又乘机挑皮:“不知这两次预报是否有您的功劳?”老年男人脸上泛起得意之色:“功劳不敢奢望,只是直接参与,尽心而已。”
“那您也是位功臣了?”中年妇女插话。
“照此说,地震是可以预报的了?”山东大汉紧接着问道。老年男人沉思半晌:“这个问题,理论上是这样说,上述两次预报也已证实。不过,若达到像天气预报那样准确,正是以前地震工作者毕生追求和后来学者的努力方向。”
年青小伙又抢过话头:“如果地震能够预报,那为什么唐山地震死了那么多人?”
老年男人叹口长气:“小伙子问话真是咄咄逼人。实话说来,这个问题还真比较复杂,有些也不便回答。不过我可以透露一部分:1966年邢台6. 8级地震后,国家就十分注意地震预测预报方面的研究,提出专群结合,搞好地震预测预防工作方针。在当时地质界泰斗李四光老先生建议之下,先后上了些必要测震手段。经过一段时间工作,不断地发现多种异常突出地集中在华北地块和燕山构造带上,折射在地表上就是北京、天津、唐山、山海关一带。这一情况引起国务院高度重视。在周恩来总理关怀下,于1970年沿渤海圈迅速组建了若干地震观测台站,上了诸如水氡、地电、重力、水准、地应力、深井水位、地磁、测震等多种测震手段,扩充了专业测震队伍。我就是那时被抽调到专业测震队伍的,算来也有38年之久了。”
青年小伙吐了一下舌头:“真是老资格了。”
过道里不知道谁说了声:“别插话,注意听讲。”小伙刚想有所表示,但看了老年男人一眼,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老年男人继续说:“所有这些都给预报海城地震打下坚实的人材、物质基础。1976年2、3月份,唐山地震前兆异常突然加速活跃,4至6月且出现短期征兆,7月各种手段显示临震的特点。7月下旬各种宏观异常,诸如动物、地下水、地声、地光、气象等集中可观的涌现。各台站纷纷上报异常情况并要求开地震会商会。认真地讲,当时的政治因素确实影响了对这次大震的研究和预报。其一:领导不敢抓业务,技术人员不敢搞研究,阻滞了对地震异常的研究和分析及业务技术的发展。其二:就是对临震信息分析重视不够。除因4月发生了和林格尔及大成两次中强地震后,国家地震局在5月份召开了一次比较正规的会商会外(但还没做出什么象样的会商结论),一直没有召开正式震情会商会。在众多基层台站要求下,7月27日召开的最后一次会,也只是听了一个小时的汇报,并没深入研究就草草收场了,致使又一次错过了不是能用金钱所能衡量的宝贵机会。散会仅十数小时唐山大地震发生了。如此明显长期、中期、短临异常,如此惨烈的宏观反应,本是可以做出一定程度正确预报的。却因为一些技术以外的原因,致使国家,整个地震战线十数载的努力和辛苦付之东流。功亏一篑,实在令人痛心疾首。财产不计,只生命就24万哪!打了几年的抗美援朝战争耗损也不过如此啊!真是令人不愿回顾。”
说到这里老年男人不免唏嘘起来。在场的人也都面色沉重,青年小伙也不再插嘴了,抱着头陷入沉思。
一直没有吱声的上铺中年妇女这时接问:“我们一些人总感觉有的地震预报意见并不是完全不准,而是滞后于地震,也就是说,成了‘马后炮’。那又是为什么?”
老年男人说:“这个问题应该这样理解:目前地震预报在世界上仍居边缘学科,要做到对震情了如指掌,真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况震情预报直接关乎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与生产安全及社会秩序关系密切。”老年男人冲着山东大汉说:“如果说发布今晚在枣庄有五级以上地震,那么枣庄煤矿就得停产,学校放假,商场关张。”
山东大汉接茬说:“那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老年男人接着说:“所以预报必须慎之又慎。一个预报的公布,要经过众多基层台站的联合会商,再由省的最高地震部门研究核准,最后报请省一级政府发布。即使有紧急情况也要市一级政府发布预报意见。再有,一般短期,尤其是临震异常形成规模都距地震发生时很近,且一般规律都掌握在基层台站观测人员手中。待他们发现形成意见,再层层上报——研究——批准。大体上也就晚三春了,‘马后炮’自然产生了。”
这时青年小伙又想起什么,抬起头诡秘地问老年男人:“我看您老不像是来四川闲逛的,肯定另有使命或别的目的。”这一问把本来要散去的过道之人又召了回来。老年男人也踌躇一下说:“主要是溜达,顺便有点个人之事要办。”又轻轻一笑说:“不过,小伙子,你要有兴趣,我可以给你讲一讲我所知道的‘地光’”。
大家正愁无法打发无聊的时间,就又聚拢起来听老年男人继续讲说。直到列车重新启动运行,才渐渐散去,回卧铺睡觉去了。
职业的警觉使这位老人再也不能入睡。刚才那一幕真是惊心动魄,更觉得这次来川意义非凡。坐在铺位上的老年男人像个不知疲倦的哨兵凝望着窗外。列车已驶入广袤原野,万籁俱静,只有点点星光向后流散,仿佛将时光倒流了40年。
也是现在的5月,也是夜半时分。替别人值班的他正在全神贯注地写“讲用”材料。突然一阵铃声吓了他一跳。他忙接过电话,那头传来二弟的哭腔:“大哥,你快回来吧,爹快不行了,正在县医院抢救!”原来是患了肺癌的父亲正处危险之中。他听了,头“嗡”了一下,放下电话,顾不了许多,锁好了窗门,骑上自行车向十多里外的县城飞驰。
父亲是一个工厂的中层干部。文革派系争斗,使失势的一方人大都背上莫须有的罪名。父亲的罪名是历史反革命,特嫌分子。主要特征是他头顶是光秃,可转圈都长着头发——那便是特务联系的暗号。因此被停职批斗办死班,囚禁在工厂养鱼池中心5米见方的土墩上,一关就近两年。父亲病、气交加就得了肺癌,二十多天前才被送到县医院,已是朝不保夕之人了。
当他赶到县医院时,父亲经院方抢救又暂时回到了阳间。他护理了半宿,当天刚蒙蒙亮就向因父亲罪名牵连而下乡插队的二弟交待说:“一定好好护理父亲。等哥回单位请完假就来替你。”说完早饭也没吃就急忙往单位赶。
当他回到公社邮电支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营业室窗玻璃被打碎一大块,那个和自己一般年纪的许姓乡邮员正在用扫帚打扫玻璃碎片。他进屋一看,保险柜大开,他不敢轻举妄动,赶紧向公社人保组报告。经检点少了37元人民币和5封特种挂号信函(当时一般内装户口、粮食关系及粮、布、油票)。公社人保组立即转报县邮电局共同处理。
当时县局革委会已陷入半瘫痪状态。大权掌握在刚由县人武部抽调来的工宣队长王达威之手。他认为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立即带领5名工宣队员赶到现场,并拍板定性为“监守自盗”,对他采取措施,准备晚间突破。
当晚6点3O分,他跟随一个工宣队员来到机关联合支部会议室外时,里面灯火通明,并传出人们集体朗读毛主席关于阶级斗争的语录声。走在他前面的工宣队员报告说:“人已带到!”随即一个粗声大气从屋里传出来:“带进来!”他和工宣队员刚一进屋,守在门口的一个工宣队员就领头振臂高呼:“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加强无产阶级专政!”屋内的人们有气无力地应合着。
他这才发现室内已坐满近四十人,有朝夕相处的本单位同事,有机关联合支部其它单位的头头,还有公社人保组长及两名办案人员,另外几名身穿无领章帽徽军装的青年男子很面生,可能就是县局的工宣队员了。
只见工宣队长威严地坐在前面一张长条桌中间。左边是公社人保组长,右边坐着一位中年男人,身着原检察院蓝服装,只是没有领章帽徽。旁边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两人,一个是绿军装,一个是公社专案组人员。面前桌上摊着纸和笔,拉开准备记录的架式。
王达威首先发难:“叫什么名字?”他一看这架式是把自己当成了罪犯,心里充满了愤懑,倔劲也就上来,回顶道:“明知何必再问!”那位刚想抬笔记录的绿军装厉声喝道:“装什么蒜!这是程序,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废什么话?”待他报上名,王达威问:“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他答:“擅离职守。”
“造成什么后果?”
“营业室丢了37块钱和5封特挂信。”
“为什么擅离职守?”
“父亲病危,急需探视。”
这时右边蓝衣人说:“那你把昨晚8点到今早8点自己都做了什么详细讲叙一遍。”于是,他按要求讲叙一遍。
“说,为什么监守自盗!”王达威声音突然提高八度吼着。几个工宣队员也同声附和。“说!说!”他见不是批判他擅离职守,而是另有所指,心里反倒轻松一些:“监守自盗,谁监守自盗?”一个队员上前推了他一把:“装什么蒜,说的就是你,说把东西藏哪了?”门口那个队员不失时机地领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而应和者却寥寥无几,只有那个不知深浅的愣乡邮声音最高。
那个队员又想按他的头,被人保组长高声制止。又对他说:“XX,有什么就说什么,一定以实为实,既不能乱编也不能隐瞒。你以前在咱公社是众所周知的先进工作者,据我所知:在你们系统中整个地区也很有声望,所以一定把握好,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见此说,口气也缓了下来:“任组长,且不说我一贯为人,单就事情本身也请大家分析分析:当时事出突然,哪有旁的想法?即使有贼心,屈指算算现金丢失不足40元。5封特挂就算全部是粮票也不超过300斤。在自由市场上顶天也就值150元。而以自己的声望,家庭具体情况,若向组织提出补助申请,我想最低也能补助100元钱。试想谁能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要为那区区百元而冒丢职坐牢的危险呢?”入情得体的分析,使在场大部分人脸露赞同之色。
王达威见状,慌不择言:“我知道,你很会说,在66年辩论会上我就见到你把对方几个人问得无言以对。你也很能写,写的《生活在伟大的毛泽东时代》在系统内被当小说一样传看。也还会演戏,装杨子荣不用化妆。无论在地方和系统都是红得发紫,但这些恰恰说明你是个很会伪装,极具欺骗性的人物。”
他毫不留情,针锋相对:“我会说,宣传的是毛泽东思想。我能写,写的是我学用心得体会。至于演戏,那演的也是正面英雄形象!请问王队长,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又怎么能和局里失盗扯上必然联系?本人愚笨,还请赐教。”屋里已有人低头暗笑。
王达威恼羞成怒:“我知道你是XXX的儿子,你还说申请困难补助。就是申请,人民血汗钱能救济你这反革命、特务分子家属吗?你是聪明人,知道此路不通才铤而走险。在盛名保护下上演了一出监守自盗的闹剧。实话跟你说,我就是看穿了你这一点,才将地区两次商调函挡了回去。怎么样?现在你终于露出本相。”
他听了也激愤难捺:“王队长,我也知道你就是在XX厂支‘左’时,利诱我父亲反戈一击,指控厂长苏某某的荣残军人身份是伪造的未果,而将我父亲先打成‘保皇派’,继而又利用他档案上的记录,早已结论的历史污点,说他是历史反革命特嫌分子。现在他已是奄奄一息,命在旦夕,你却意犹未尽,把矛头对准了他的儿子,我看你是挟嫌报复!”
“不许胡说,说话要有证据!”
他的话被任组长喝住。把门的工宣队员又乘机举起拳头:“XXX不投降,就叫他灭亡!”不过回应者更是没几人了。他不顾有人阻拦仍大声争辩:“否则他为什么置窗外墙跟仍有没被扫掉的半个足印与室内窗台一个足迹相似的现场于不顾?否则他为什么听不进有破案经验人的不同意见?”他看到王达威右边的蓝棉袄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又接着说:“我父亲的问题,组织尚未定论,他凭什么说我是反革命,特务分子家属?又有什么权力阻止上级部门对我的商调?”这时会场已显得混乱,再审下去也无意义。任组长低声与王达威商议几句,宣布散会。
由此,他由禁闭变成“活班”。白天照常上班,晚上要到公社人保组去学习、检查。
就在那难熬的长夜,他发现在人保组保存的破“四旧”时搜来的两本关于地震知识、预报手段的书和一本古代关于地震论述集锦。开始是为了消磨时间,后来渐渐产生兴趣,于是全部通读下来,并做了部分笔记,这就是他地震知识的启蒙教育。
大约这“活班”办到第27天,下午4点多一点儿,他又接到二弟打来的电话说:“这次父亲真的不行了,大哥你立即回家准备后事。”当他请假未获批准时,心中气愤,只对值班人员说了声:“事有事在。”便蹬上恰好开过来的去县里的班车。
当他奔到家时,爹正躺在炕上,衣服已经换好。为等他,已经打了二十几针强心剂了。此时父子见面,他再也控制不住悲痛,放声大哭。爹艰难地握着他的手:“孩子,相信爹是无辜的。你要时时记住为人民奋斗。”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时县局两名工宣队员跟踪而至。见到此情此景,只好没什么举动,还愿的猪——蔫退了,回局复命。
第二天,他从厂子里借来一辆破胶车,套上一头老黄牛。把父亲的遗体放上,盖了一条棉被。母亲悲病交加,已不能起床,只有他是顶事的人。他牵着牛缰绳,车辕上坐着一对未成人的弟妹,碾上去火化厂的路。没有棺柩,没有花圈,没有哀乐,更没有现在时兴的鼓乐和鞭炮,也没有送行的队伍。有的只是瑟瑟的寒风和街上许多人同情的眼神……
再回到支局,“活班”也就不了了之。四个月后,窃贼又在另一处做案,被当场捉住,供出此案后,他才被洗清不白之冤。半年后,父亲也被正名,在天之灵得以重见天日。1969年11月,地区地震办来宣传防震抗震的地震知识。见他懂些地震知识,又文思敏捷,就借调去当了一段时间地震知识宣传员。事毕,便真的调他到地区地震台工作,他成了一名专业的地震工作者,1970年又受命回县组建平安电法站,任负责人。
老年男人回忆着,眼前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地震坛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小黑屋|地震坛 ( 京ICP备14033744号 )

GMT+8, 2024-5-3 10:39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